基督教角聲佈道圑

存在於時間裡的意義
─評電影《挖掘》─

作者:嚴行

「三星堆」的文物發現一次次讓人驚豔,引起網民嘖嘖稱奇;更難得的是,這話題不會引起異議與衝突,十分安全。
讓年深日久文物重見天日
在大疫情蔓延一年有餘的時候,三星堆考古的新發現帶給人們多少興奮與慰藉!隨著「時與勢」的悄然變化,三星堆肯定還會再度被炒熱。想想看,三星堆在三千多年時間裡所凝結的意義,它不僅墊高了中華文化的歷史土層,還將賦予現在和未來的海內外華人以自豪感,其力量足以覆蓋眼前的風雲,補綴現實的破洞……
考古學一直隸屬於人文學科的範疇,就在於它著眼於人類存在的研究,其挖掘不僅指向過去,也可以為未來打開一片藍天。那些日久年深的文物,從掩埋的淤泥裡被掘出來重見天日之後,將帶著全新的文化意義重生,甚至以人有限的角度看來,簡直像是「永生」;而當下的人與事卻在走向消亡,被時間漸漸沉入水底。
揭塵封歷史見證時間意義
電影《挖掘》(The Dig)就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,一個打開塵封歷史,見證時間的意義,又塗抹現實人物,見證時間的虛無的故事。影片充滿了英倫之風,那特有的潮濕多雨天氣,霧氣氤氳的海灘,古老的莊園,起伏的草場,泥濘的小路……把觀眾帶進1939年二戰前夕的英格蘭薩福克郡,一段古歌般的陳年往事。
女主人公伊蒂絲是一位愛好考古的貴族女性,優雅、美麗,羸弱又清瘦,她丈夫已逝,帶著十來歲的獨子,由管家夫婦料理生活。出於敏銳的直覺,她對自己所擁有的土地中,那片靠海的幾個土堆有種奇特的預感,於是花錢雇了布朗先生來進行挖掘。她認為,下面很可能埋著什麼。
布朗先生雖然一生都在從事考古挖掘工作,但他出身貧寒,12歲就輟學了,沒有學歷,沒有認證資格,只不過是靠挖土賺錢,在考古學界完全是個連小人物都搆不上的無名之輩。
挖出大英帝國古代的輝煌
就這樣,一個有錢的女貴族和一個沒有專業身分的考古人,抱著碰運氣的態度,開始試探性的挖掘了。他們誰也沒想到,這鏟子挖下去,挖出的不只是貨真價實的文物,也是被湮沒千年的大英帝國古代的輝煌!
英國在16世紀莎士比亞以前,在整個歐洲都沒什麼存在感。希臘的光榮,羅馬的偉大,法蘭西的精緻,此起彼伏地照耀歐洲,英國則一直處在歐洲文明陰影的一角,誰去理會荒蠻無文的英國人?他們傻子一樣吐著舌頭說出的英語,只是僕人之間所講的下里巴人的語言,連英國的王室都說法語!雖然從斯圖亞特王朝後期直到維多利亞時代,英國真正有實力與其他歐洲國家分庭抗禮,但在歐陸各國眼裡,英國仍不過是一個突然長高了的土包子。
誰會料到,伊蒂絲海灘上那個隆起的土包子下面所埋藏之物,還真能改變這種一成不變的看法呢!
大英帝國歷史前推近千年
在布朗先生沿著土堆縱向挖出的深溝裡,很快發現了不尋常之物:生鏽的大鉚釘。接著,古船的輪廓漸漸挖出。伊蒂絲推測那可能是古時維京人的遺物,布朗先生則相信年代應該更早。
更早?那不是長期都是一片空白歷史的年代嗎?維京人之前的盎格魯薩克遜時期只存在於傳說裡,一直缺乏文物實證,因此普遍認為,那階段的他們只能算是野蠻民族,經濟還處於以物易物的階段,也沒有形成什麼系列的文化。伊蒂絲家園的土堆居然可以改寫歷史?
大英博物館聞訊派來了專業考古隊,面對陸續挖出的維京式頭盔、法國金幣、拜占庭銀餐具,以及印度或斯里蘭卡的寶石,考古專家查理斯激動地大叫:「This changes everything!(這改變了一切)」原來六世紀的英國人,「並非只會掠奪,以物易物。他們有文化、有藝術,他們使用錢幣!」古船的出土,一下子把大英帝國的歷史往前推了近千年!
向歷史現實命運人生挖掘
影片裡,二戰前夕的緊張、挖出空前寶物的興奮,導演都以克制的態度把握得恰如其分。電影的韻律紓緩矜持,觀眾幾乎可以感受到那千年不易的濕潤海風,和亙古不變的草場;而一切人與事,只是其間的過客。病入沉屙的伊蒂絲扶杖走向挖掘地的身影,本身就暗示了歷史與人生的相悖:遠古正被從墳墓中挖出來,而挖出它的人則正在走向墳墓……
導演將幾組矛盾關係有機地交織在影片裡:考古專家查理斯與業餘考古人布朗先生的衝突;考古隊裡一對年輕夫妻在考古挖掘中重新認識自己的婚姻;對考古癡迷的伊蒂絲與對太空探險充滿好奇的兒子不同的追求;布朗先生與伊蒂絲之間欲說還休的情愫。藉「挖掘」這樣一個雙關的詞語,編導在影片中向歷史、現實、命運、人生同時進行了深入的「挖掘」,而這一切,隱約間皆與「時間」有關。
時間在上帝那兒才是永遠
布朗先生曾一度受不了考古專家的傲慢,一怒之下拂袖而去。太太問他:「你還有更好的事情要做嗎?你一輩子辛苦挖土只是為了付房租嗎?」布朗先生回道:「不,我是因為擅長於此,並且沒人比我做得更好。」太太點頭說:「這是你一生的光榮時刻。」打撈出飛行員屍體的夜晚,考古隊裡一對相愛的年輕人擁坐海邊,摸著掛在胸前的古羅馬金幣,沈思著:「一千年之後,我們會剩下什麼?」伊蒂絲面對自己即將耗盡的生命,嘆說:「我們會死去,然後腐爛……」布朗先生反駁她說:「從考古家在圖坦卡蒙洞壁看見三千手印開始,我們就在歷史上一直存在著。所以,我們不會真正地死去。」影片裡他們反覆講述的是,此刻與永恆,時間與存在。他們試圖找到答案,然而,他們又都與答案失之交臂。
千年能夠安慰此生的短暫嗎?進入歷史就算進入不朽嗎?殊不知,一個數字無論有多大,在無限面前,其實都趨近於零,這是它虛空的本質。「時間」唯有與上帝發生關係,才能進入永遠。該不會沒聽過《聖經》的話語吧?「你們在我面前是客旅,是寄居的。」(《利未記》二十五章23節),「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們,信的人有永生。」(《約翰福音》六章47節),「我又賜給他們永生,他們永不滅亡,誰也不能從我手裡把他們奪去。」(《約翰福音》十章28節)這些話已經迴蕩了兩千多年,他們不用挖掘就可以聽到的。是的,人沒有聽見麼?誠然聽見了!
不斷上演著的荒誕戲劇
導演在影片中多次將挖掘與掩埋結合在一起,構成一種特別的浮沉翻湧的藝術效果。布朗先生曾差一點因坑道坍方喪生,被眾人合力挖出救活,但沉入水底的空軍飛行員雖然被打撈出來,還是犧牲了。伊蒂絲生前將全部文物無償捐獻給大英博物館,她希望能夠紀念業餘考古家布朗先生的貢獻,但被忽略了。戰爭臨近,為了保護這批珍貴文物,他們又將已經挖掘的現場再度覆蓋……
是啊,人類社會總是如此反覆不定。歷史學家努力挖掘遠古的材料來拼湊出過去的事實真相,而政治家又竭力篡改現實,尋找藉口,遮蔽真相;彎曲悖謬的世代裡,不斷上演著這種荒誕戲劇。英國著名的「薩頓胡船葬」事件,經電影《挖掘》向人們述說過去,並重新解釋了英國文明史。那麼,三星堆呢?它的挖掘是為了打撈歷史?還是為了迷亂今天?@