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督教角聲佈道圑

獻祭者

作者:朔方

無盡的長夜,無數次憧憬著黎明的到來,不止一次問自己:這樣做到底值不值?
高開炸走的懸疑劇《沉默的真相(The Long Night)》,以三條時間線交會出謊言深處的謎霧;負責地鐵拋屍專案的刑警嚴良,那句「戲是越來越好看了」的台詞,意味深長。他的扮演者廖凡則評價:這更接近古希臘悲劇,就是一個人為了正義拋開一切,和整個世界抗衡……
孤軍奮戰的犧牲者
侯貴平是一切故事的源頭,出現在2000年這條時間線上。他是農村裡的秀才,考上了名牌大學;為了回饋社會,來到苗高鄉支教。不料,一個女學生的自殺,把他推上危險之途。當他發現背後的黑手正是學校贊助者卡恩集團,利用未成年女學生性賄賂政府官員,便毫不猶豫地報了警,並將拍到的照片和受害學生名單交給了警方。
正義並未現身,反陷暗黑魔掌,但他沒有後退:「我告訴你,我不管你背後的老闆到底是誰,他再大都大不過法……翁美香是我的學生,我不會讓她死得這麼不明不白!」他孤軍奮戰,低估了罪的窮凶極惡;他一腔熱血,高估了公檢法的鐵面無私。
懷抱浩然正氣的書生,被無恥陰謀者設計,極屈辱地死去。警方結論是強姦婦女、拒捕落水,但寫有真實死因——窒息、死後拋屍水中的屍檢報告,卻不知所蹤。他的母親精神失常、父親昏倒中風,整個家族十年間抬不起頭。好人必須死?觀眾彈幕:做好人太難;都不想當好人了。
這正是《沉默的真相》深刻之處:既以懸疑挑戰智商,亦以善惡鑒別人性。那些把侯貴平推入死亡陷阱的幫凶,自己也沒逃脫喪命下場,但侯貴平的死卻值得後來者為其前赴後繼。這讓我想到《聖經》中的警句:人人都有一死,死後且有審判。
憧憬黎明的絕命者
劇中,有幕戲引人淚崩:2009年,前檢察官江陽出獄;某日,前法醫陳明章與前刑警朱偉為他洗塵;席間,江陽發現錢包不見了,頓時失神自語:錢包丟了,錢包還是丟了;繼而失聲痛哭。江陽的扮演者白宇自述:無論是在生活中,還是在表演中,從來沒有這樣出聲大哭過;就是開拍前,也沒想到會這樣爆發;江陽太不容易了!
江陽,是2003年時間線的核心。他本是平康縣檢察院最年輕的科長,唯一的研究生學歷檢察官,還是江潭市副檢察長的準女婿,所以當同學李靜找他幫忙調查男朋友侯貴平之死時,他很猶豫,但「知道了這麼多真相,不可能停下來。」為此,他先割捨了愛情前途,後又拋下妻兒,不惜背水可戰:「我不信鬥不過他們,誰怕誰……」
但他真的沒能鬥過——黑暗,掩蓋了光明。他被誣陷,坐了兩年牢,身敗名裂。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有為者,就像過了火的林木,拱肩縮背,未老先衰。他丟的豈止錢包?還有蓬勃的理想與旺盛的生機!他大哭不止,直到口噴鮮血、昏死過去。醒來得知,確診肺癌。為還一個公民清白、給社會一個說法、維護司法尊嚴,他決定以命做最後一搏。
2010年的這一天,江陽對著攝像機錄下最後的話:這些年太難了,像是一個無盡的長夜,無數次憧憬著黎明的到來;不止一次問自己,這樣做到底值不值?答案就是當生命走到盡頭,還有沒有遺憾;我盡力了,我們都盡力了。然後,他按下啟動絞索的遙控器……拍這一幕時,現場的編劇落淚了;看這一幕的我,則默想著《羅馬書》中的經文:「為義人死,是少有的;為仁人死,或者有敢做的。」(五章7節)
法國人盧梭在《社會契約論》中申明:一旦法律喪失了力量,一切就都告絕望了;只要法律不再有力量,一切合法的東西也都不會再有力量。吞噬了侯貴平和江陽的社會正是如此,即使在2010年這條最後的時間線上,正邪也沒分出勝負。最讓我心疼的,是江陽與兒子的那段對話:爸爸,人要是沒了,會去哪裡?去天上。那我要是想跟你說話了怎麼辦?你就對著天上的一朵雲……那一刻,多麼希望編劇是基督徒,那他們父子就有機會得到屬天的盼望:在世上你們有苦難,但你們可以放心,我(基督)已經勝了世界!@