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球獎影片《無依之地(Nomadland)》中，居無定所的孤身老太弗恩，駕著她老舊的廂式汽車，以現代遊牧族的身分浪跡四方。
漂泊無著
起因是2008年經濟危機，工廠倒閉，工人失業，城市荒蕪；弗恩的家鄉恩派爾蕭條衰落，人們漸漸離棄，最後連郵遞區號都被取消了。丈夫癌症病逝後，失去家庭、失去工作的弗恩，驅車駛離，走到一處，就在一處暫時打零工。
弗恩四處漂泊，如鳥兒一般。她全裸平躺在河水中；提燈行走於薄暮時分；在大峽谷中呼喊自己的名字；在森林公園欣賞動物漫步；在新年到來的時候點燃煙花，向著空曠無人之地說「新年好」！影片運用了大量遠景鏡頭，弗恩與風景融為一體。
這部電影讓我想起另一個離開家鄉、漂泊在外的人，他是《聖經》裡的亞伯拉罕。亞伯拉罕本是有地可依的，他居住在世上最繁華的大城吾珥。然而，當上帝呼召臨到他的時候，他就捨棄原有的一切，遵命出去。
隨遇而安
駕車漂流的日子裡，弗恩幕天席地，隨處為家。在停車營地，與萍水相逢的其他遊牧者為伍，成為另類的「社區」，新的「鄰居」。彼此間也互相幫助，傳授自駕維護技巧，交換生活物品，不乏人間友愛；他們有聚有散，通達樂觀，遵循「風吹哪頁看哪頁」的讀書法則，不去規劃人生，只是隨遇而安。
與營地相識的朋友揮手分別之後，是會在另外一個營地不期而遇，或是一別即成永訣？這是現代遊牧族的生活方式：不在乎在哪裡活，亦不在乎在哪裡死。這本屬無奈的處境，弗恩竟逐漸喜愛此種生活，甚至有朝一日有了可依之地，也可以捨棄它！
與弗恩一樣，亞伯拉罕離開家鄉的時候，不知道要往哪裡去。（參《希伯來書》十一章8節）雖然有明確的呼召，卻是未知之旅，只是走一步，上帝再指示一步。亞伯拉罕也隨遇而安，悠長歲月裡，到處支搭帳篷。
生命方向
同樣是漂泊在無依之地，是什麽使亞伯拉罕與弗恩有所不同呢？是生命的方向。
亞伯拉罕是遵命出去，生活在上帝指引他的應許之地。因此，在迦南即使沒有一片地是他的，他活在作主與作客之間，活在「已然」與「未至」之間；到妻子去世需要下葬的時候，他還得花重金從當地人手裡買一塊墓地。然而，亞伯拉罕存著信心而活，等候上帝的應許，就是進入流奶與蜜之地。
但弗恩不是，她只是流浪。弗恩曾有兩次回歸常規家庭生活的機會，但她都放棄了。如果說妹妹與家裡眾人關於買房的談論，讓她意識到這種追求的荒謬無聊，而在戴夫家裡，則讓她深知自己不再屬於定居生活了。在舒適的床上，她卻輾轉難眠，終於還是回到自己的房車裡去。影片最後，她的車在朦朧霧氣中駛向遠方……遠方是什麼？詩人海子曾說：「遠方除了遙遠，一無所有」，人造的詩意不能填補一無所有的空缺。
其實人生在世都是客居，很多時候與電影主人公一樣都是漂泊。生活的忙碌與追求，可能讓人更加迷失，就像弗恩放棄了常規生活，是因為沒有找到生命的方向；而真正的方向，應該是像亞伯拉罕那樣的，「羡慕一個更美的家鄉，就是在天上的」。@